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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有段時期是靠著火車通學,
對於我們這些少數的外縣市生,
公立的學校是沒有所謂的專車可乘,
於是,每天五點多就要起床趕第一班公車、
搭第一班由枋寮出發的平快車,
一天總共要花數個小時在交通工具上,
常常有人一下子就因太累陣亡了,
乾脆搬到高雄租屋解決;
所以像我們這樣有毅力繼續通車的學生其實並不多,
就這樣,雖然不同系、不同年級,
我們卻因為一起搭計程車趕火車、
一起對付公車上的怪伯伯而發展出不一樣革命情誼,
我就是那時候認識學姊的。

學姊留了一頭長髮,總是鬆鬆的綁著馬尾,
戴著厚厚的眼鏡、背著拉的老長的書包,
胸前總是抱著厚厚一堆專業書籍,
不禁讓人懷疑她嬌小的身軀是不是被那些書給壓出來的;
對於到底是為什麼會跟學姊熟識了起來我倒是沒印象了,
那時候我們總是一掛原班人馬一起擠公車搭火車,
沒有誰約誰,都是很隨緣的相遇在公車站(上)或火車站(上)。

熱情又隨和的學姊理所當然早我一屆畢業,
畢業之後,學姊旋即北上新竹投身當時最熱門的高科技產業,
在學校時跟學姊關係還不錯,她把我們當妹妹一樣照顧,
我畢業的時候她還特地從新竹回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還買了好多東西送我慶祝我畢業,
這些舉動讓我這個長期被直系學姊冷落的學妹受寵若驚,
我一直沒想到她會那麼重感情。

我畢業後,沒想到也去了新竹,
只是,我們同在一個城市卻從未再聯絡過。

再次遇到學姊,是我即將離開新竹的時候,
她變成銷售保健食品的專櫃小姐,
我在樓面工作的時候她喊住我的,
她說她離開那個做二休二的工作環境了,
太累了,而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湊巧,
她那些同事們都一個個得了絕症,她害怕的趕緊離開,
換了個工作,還是累,她一臉疲憊的跟我說;
過了這麼久還能在異鄉相遇,真的是太巧了!
趁著她還在新竹站櫃,
我帶著她愛喝的焦糖瑪奇朵又去找了她一次,
聽聽她近幾年來的生活跟當時的誰誰誰現在怎麼了,
她還是老樣子,
熱情的跟旁邊的朋友介紹我是她高中的學妹。

之後,我搬回南部、換了手機,我跟學姊又變成了兩條平行線。

可能真的是太有緣了,再一次見到學姊是在久違的早班火車上,
找座位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
回頭一看竟然是她,顧不得滿車的上班族、學生,我驚呼了起來,
這時的她,小鳥依人似的依偎在一位年輕的陌生男士身邊,
她一臉幸福的跟我宣布她即將和身旁的他踏入紅毯,
聽著他們認識交往的過程,我們又是一路聊到台南,
互留了電話跟住址,彼此相約她的婚宴再見。

看著她在婚宴中美麗喜悅的樣子,
一直沒想到那次的見面,竟然是最後的那次。

在打那通電話給她之前一直很掙扎,
因為自從參加過學姊的婚禮後,
我們又回到各自的生活,沒有交集,
也不知道她手機換了沒有?
於是抱著忐忑的心情撥了電話,
響了幾聲,是個陌生的婦人接起的電話,
當對方聽到我要找的人時先是一驚、沉默了一下,
對方問了一下我的來頭,才緩緩的道出她是學姐的母親,
一時間,我以為學姊不便接電話什麼的,
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學姊已經在六月離開人世的消息,
轟的一聲,我的腦海一片亂,
怎麼可能!我不是去年才去參加她的婚禮?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健康、那麼的快樂!怎麼會!?
肝癌。
學姊的媽媽在我這個冒失鬼一再逼問下也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對於那麼早便失去愛女的痛苦,我深深同情著,
我知道,留下的,其實才是最受罪的。

我懺抖著撥了電話告訴邱先生這個消息,
他說他腦海中浮現的盡是那些過往回憶,
我們都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走了,
我說我要再去看看她,
打算告訴她我終於要結婚了,
還有一些有的沒的...
也許再帶杯她最愛的焦糖馬奇朵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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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老哥以前是相當愛漂亮的。

我還在讀國中他就已經是搬到外地去住的專科生,
每次假日他一回來,
總是會一身酷炫的行頭,
髮型還是當時流行的林強頭,
沒事就躲在後院練胸肌,
噴的香水是被我笑稱剋蟑水的Dior Fahrenheit,
然後洗澡的時候比我這個處於青春的小妹還要久。

這樣的哥哥,在成家當爹後,完全變了樣...
現在找他出門,隨時可成行,
穿涼鞋短褲逛百貨公司,稀鬆平常的像在逛隔壁超市;
除非是結婚或公司重要的外國客人到來,
不然要他穿西裝,簡直是要他的命;
髮型?剛開始是給老媽剪,
可能是不想跟寶弟“撞髮”,所以改找最便宜的理髮店剃一剃;

有一次我幫他收褲子,發現褲底破了一個大洞,想說把它拿去回收,
他說有什麼關係?他哪一件褲子不是破的?
(事實證明,還真多有破洞)
最後還大言不慚的說:反正穿了同色的內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還附加一句:那裡正常人根本不會去注意看。

現在,沒事還是可以看到他穿那件褲子。

那天,他下班回來,晚餐後要帶寶弟去附近的游泳池游泳,
我看到這兩父子穿著泳褲從樓上走下來,
雖然上衣還是有穿啦,但是很明顯的下半身就是個泳褲,
我跟嫂子傻眼的問說:你們...這就要出門啦?不穿個褲子嗎?!
去游泳池不穿泳褲要穿啥?這麼晚了不會有人看的啦!

然後在我跟嫂子驚訝、佩服的眼光下,隨性瀟灑的去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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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10 Tue 2007 09:11
  • 小舅

那天,是我們全家出遊的最後ㄧ天。
突然接到舅媽的電話,老媽開心的跟舅媽話著家常、說著我們的家遊,
接著舅媽說小舅過世了。被發現在高樹老家,已經死亡多日了,
是被小舅的朋友發現報警的,舅媽他們正要趕過去。
掛上電話,我們提早結束行程,往回去的路上開著。
在車上大家都很鎮定好像就在等著這麼一天,
但是小舅走的那麼突然又那麼令人無法相信。

我們回家後,老爸跟老哥馬上驅車趕回高樹,
其實我一度很掙扎要不要回去,除了老媽的阻止,
我內心其實還是有點恐懼那些不可知的畫面。

晚上老爸他們回來後說著當時的情形,
原來,人生不過就是這麼樣。
根據法醫推論死亡時間應該已經一星期,
最後見到小舅的朋友們說
那天,小舅晚上跟他們打屁玩牌到凌晨,自己走回家休息,
幾天沒出現大家也不以為意,
ㄧ直到發現屍體那ㄧ天有個朋友來找他,
以為他還在睡,想說都什麼時候了,
一直在門口喊他未果,所以便自己開門進去,
一開門一股腐臭的味道飄來...

我的小舅,一直是家族裡令人頭疼的一號人物,
大家都說他是被寵壞的,
印象中,外婆還在世時常常為了他生氣傷心,
媽媽跟阿姨們也常常感嘆他的不懂事,
最後,他終於也付出代價被送入監獄中,
外婆過世時她也沒來得及送她一程。

我對這個舅舅又愛又怕,
小時候他常常來我家,
看爸媽在忙他就會帶我去兜兜風或到處玩,
給零錢給的很大方、甚至我人生第一個外太空芭比還是他送的,
我們在過年回老家才偶爾可以看到他,他總是紅包給的最大方,
這是他好的時候。
大部分的他則是為了不順心或家人的好心勸告大發脾氣,
常常把我們甚至客人都嚇壞了。

我長大後跟小舅的距離越來越遠,
一方面我在外地工作,一方面多少受到老媽的影響。

有好ㄧ陣子他又消失了,
從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做了哪些事,
好像生活中從未有過這個人似的,
但是沒多久就會從老媽口中得知他來家裡借錢,
接著大阿姨、小阿姨甚至舅媽也都有他出現借錢的消息;
對於這個小弟,在她們討論的最後總是一聲聲嘆息。

小舅一直沒有結婚,其實,外婆、老媽心裡是期盼他有個歸宿的,
但又怕他這種脾氣個性誤了人家。
最後,聽說小舅結婚了,是個大陸新娘,我們都沒見過,
小舅說是為了賺仲介的錢娶的,我們只得相信,
但是那一陣子卻覺得小舅整個人意氣風發一副戀愛中的樣子,
這些事情沒得查證,只能在我們自己的臆想猜測中不了了之;
儘管在他死後這個假老婆還是三不五時還是會從對岸寫一些文情並茂的要錢信來給小舅。
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老媽他們卻不打算讓對方知道真相,讓他繼續活在她的記憶中。

最後,也不知道小舅是為了義氣還是利益而被送進了監牢,
老媽常常去探他,拿一些錢、帶一些他愛吃的菜或一些藥給他,
對於這個小弟她常是無奈而心軟的,
這時小舅的身體已經開始不是很好了。

小舅出獄後回到外婆留下的房子一個人住,
一方面身體不好養病著,一方面可能也是年紀大了會想了。

正當老媽心裡暗自盤算小舅應該是浪子回頭打算幫他找個伴的同時,
小舅什麼都沒說的走了,而且還是讓他的家人們最後才知道。

聽到小舅過世的消息,我坐在車上想著,
小舅這些年到底作過了什麼事、交了哪些朋友、生活是如何過的?
當他的兄弟姐妹們全家團圓歡聚過節時他一個在哪裡?
有沒有人陪著他?他是否會感到寂寞?
他選擇的路,是那麼不同於他那些依循著所謂人生正常道路的兄姊們,
他可曾後悔過,還是當他已經後悔時才發現人生已經不能回頭了,
他只得一直朝著那未知往前走?!

我從來不知道也將不會知道。




小舅喪禮那天,我們家族的人難得的全員到齊,
大家都來送這個在我們生命中像個過客般的小舅最後一程,
沒有極度的哀淒,
大人們心裡想的可能是佛堂供的祖先牌位這下真的要放水流了,
而我們小孩則是以我們人生的第一次喪禮的心情參與。


我看著小舅那閤不起來的棺木就像倔強的他不想屈服於別人一樣,
最後送進焚化爐中變成火葬場上方的一陣煙霧飄向藍天,

喪禮過後的宴客氣氛輕鬆和樂,
我們一廂情願的替小舅高興他沒能繼續遭受人生更多的苦難折磨,
也許這難得的聚會是小舅送我們最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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